社會福利該不該排富？

楊志良教授

2019.04.01

    中小學校免費營養午餐、老人免繳健保費、公車免費、捷運高鐵半價等福利，有些是全國性的，如高鐵半價，但多數是由地方政府買單，因此是否應該排富，各縣市各有考量做法不同，因而爭論不休。

    每逢縣市長選舉，候選人為爭取選票，紛紛提出各項免費政策，其中最重要者莫如免費營養午餐。有的縣市，如天龍國台北市，不少富家子女，寶媽每天都準備「好料的」，甚至給不少零用錢，自行買漢堡炸雞當午餐，根本「不鳥」營養午餐，每天午餐廚餘回收以噸計。台灣貧富差距大，即使蛋黃區，仍有窮苦人家將廚餘帶回為主要食物來源。也有不少營養及教育專家，強烈主張應強制實施營養午餐，此與排不排富無關，而是營養午餐經過設計，是教育孩童如何均衡飲食的重要「課程」，不少進步國家也是如此，要求孩童一律在校食用營養午餐，且要求盡可能食用完畢。

    然而此次九合一大選期間，全國校長協會於2018年9月初批評說「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」，如果施行「免費」的營養午餐，勢必排擠到其他的教育需求，對學生造成負面影響，且「免費」一經啟動就很難停下。一個月5、6百元的午餐費，大多數小康家庭都能負擔，政府的資源有限，未排富的學童午餐免費政策原本就不合理，造成地方財政持續惡化，浮濫討好，絲毫未評估財政紀律，嚴重影響就學環境。

    首先，中小學全面實施營養午餐是必要的，是國民教育重要的一環。除學習均衡飲食外，在沒有營養午餐的年代，便當就有很多令人落淚的故事，不少貧家小孩羞於打開便當盒蓋，也有不少老師或同學協助貧苦同學的感人故事。營養午餐對「平權」有正面的意義。

    至於進步的國家，免費營養午餐幾乎沒有排富的問題，因為他們的稅收佔GDP的比率都比台灣的13%多出很多倍，例如歐盟是35.7%，是台灣的二倍以上，最幸福的國家，如丹麥50.8%、芬蘭54.2%，次之的法國47.9%、德國44.5%，日本也有35.9%、韓國33.6%，均遠高於台灣，就連要統一台灣的老共也有20%。稅賦高的民主國家，富人已盡了有所得就交稅的責任，若要排富，還要耗用很多成本去定義及「發現」哪些是富人，多此一舉。然而像台灣這樣的「鬼國」，不排富，就會如全國校長協會所言，排擠其他施政，特別是教育經費。

    那些稅率占30%以上的國家，特別是40-50%的民主國家，能抽那麼高的稅，必然是政府清廉，幾乎沒有貪汙及蓋蚊子館，稅制透明公平，否則早就被民眾用選票轟下台且改變稅法了。由於稅賦高，所以有本錢降稅，讓老百姓多留些錢在口袋自由運用。台灣稅制不公不義、貪瀆盛行，蚊子館到處都是，但一談到發展經濟，工商大老一開口就是降稅，而非如何改革稅制，就是一群貪得無厭、敗家亡國的財閥。

    為騙選票實施不公不義的福利，要收回難如登天。本人在軍公教年改前，曾為文主張退休軍公教的生活尚過得去，公車免票、高鐵捷運半價應取消及排富，讓真正的窮人可享長久的福利（日本、北歐各國多無免費或半價），結果被軍公教罵到臭頭。今日更不用說了，這些「福利」在七、八年後，人口20%是老人時，如何持續？青壯年人口不斷減少下，要他們負擔這麼沉重的「福利」支出，而當他們老了，這些福利也早垮了，屆時能不「革命」？ 台灣今日藍綠惡鬥事小，未來十年代間的惡鬥才是事大。

 

 

<刊於2019.04.13聯合報A17版-「社會福利該不該排富?」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