民粹當道，事理難明

楊志良

2013.12.31

    台北市政府曾經積欠健保局「直轄市政府應負擔健保費」達400億以上，加上高雄市及其他縣市地方政府積欠的保費，總額共達600多億。因此只要一有選舉，所謂「馬市長欠馬總統健保費」以及「只要馬市長還健保費，健保財務即可解決」之說，不斷被有心人炒作，沒有人願意瞭解一下欠費的事理，再做評斷。

    首先，地方政府積欠的保費，都由健保局(今改制為健保署)列為應收款，向銀行貸款支付醫療費用，並由欠費的地方政府支付利息。因此地方政府還款，只是還銀行借款而已，對健保財務並無任何助益。

    再者，欠費發生的原因，是與政府補助各類被保險人健保費，以及營業稅的收取單位變動有關。因為，依照原健保法的規定，地方政府需補助企業受雇者10%的健保費，直轄市另需補助職業勞工40%、低收入者100%等多類被保險人保費。所以都會區政府，就需負擔甚多不在籍勞工的健保費(人在外地的工廠工作，如六輕，但公司設在北、高) 。例如台北市總人口不過260萬，卻要替260多萬勞工分擔健保費。營業稅由公司所在的地方政府收取但工廠卻在他地的情況下，此負擔不會有問題。但營業稅的收取卻十分不公平，營業稅由北高市政府收取，但卻把汙染留在其他縣市。因此自89年起，營業稅改由中央統籌收取，再依地方需要重新分配。但如此一來，北高市政府既收不到營業稅，又需補助不在籍受雇者健保費，也是不合理。因此地方議會就不同意編列預算，拒繳不在籍勞工政府需分擔的健保費，因為此項支出將排擠地方其他建設經費。根本解決之道就是改為全由中央補助，不再發生拒繳。

    拒交的始作俑者是高雄，達155億以上，但追隨的台北市是大戶，積欠最多(400億以上)。健保局因積欠保費追討無門，只得向行政法院控告台北市等地方政府，第一審台北市勝訴，第二審敗訴。由於原告、被告都是政府部門，形同一場鬧劇，所以台北市就期望當時的行政院出面協調，不再上訴，但一直未果。健保局只得依法(但不合情理)向行政法院執行處申請扣押多處市有土地，而導致台北市府多項建設延緩。

    我擔任署長後積極處理此事，一方面向行政院長請示，一方面多次拜訪台北市郝市長及主計長。然而各地方政府積欠款達600億，不論中央或地方財政，都無法一次提撥解決。過去的欠債仍需解決，協調結果由中央、地方負擔各半，台北市每年償還80億，分五年還清(2014年為最後一年，正好郝市長任期結束)，再由市長說服議會通過預算；高雄市反而拖拖拉拉，要到民國108年才能還完，在此謹預祝陳菊市長高票連任，以免夜長夢多。

    台北市積欠健保費的來龍去脈，相關立委知之甚詳，但扁政府時期，行政院不但推拖不肯出面解決，而且大搞烏龍戰術，故意模糊真相騙取選票。到了馬政府時代，解決了此問題但罵名仍然不斷，而且只要一到選舉期間，此事便會成為「提票機」。反正誰叫馬總統政績不佳，多一項「相罵本」又何妨？還有人說，誰叫他要擔任總統？又有哪個政治人物敢去罵台北市議會這些地方「角頭」不通過預算？

不過此事罵藍不罵綠，藍也不用覺得委屈。藍軍在扁政府任內，逢扁必反，類似的事也是積案如山。民粹當道、媒體亂國、事理不明、內鬥內耗，但是又奈何？

<刊於2014.01.02蘋果日報網路版專欄-「民粹當道 事理難明」>